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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by @Arent
祝大家1111(长男日)快乐!献上大结局!
总字数1w9+
SIDE:???
一直一个人坐在这个房间里,究竟已经重复多少次轮回了呢。
窥视未来的人也能够适应“隔绝”之类的说明,我并没有认真听,只是单纯有点兴趣然后一不小心就把这个机器的频道切到了某个未来,从那时起,我就隐约察觉到有某种命运的轨迹。
我的身体并没有成长,但是体感已经超过了十年。话虽如此,我也并没有正确的时间观念。只不过,也许是受到了机器使用者精神层面的影响,这个被隔绝的空间与松野家如出一辙,只要我想象要吃的东西,打开冰箱就能找到食物。
在这个空间里,独自一人,每当看到他失败,我的脑海中“想要改变未来”的想法就愈发膨胀。一时心血来潮而入手的这台机器,其功能非常不稳定,如果切换到了其他频道,就再也无法和现在这个未来连接了也说不定。因此绝不能失败。
——但是,不管重来多少次还是不行。
每当他一失败,我就拼命翻看事件发生前的录像,试图找出哪怕一点点有关失败原因的提示,不知不觉,我就学会了他们所使用的大人的语气。最开始的时候连我自己也觉得很糟糕。
第一次成功“隔绝”时,正因为是第一次,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虽然靠着奇迹般的偶然把他带到了这个隔绝空间,思维和语言都还很稚嫩的我只能对他喊着“不要死、加油!”。到了最后,说着“总之再来一次!”,接着就把答应了轮回的他重新回溯。
当然,下一次的结局也是惨败。当时确实是全军覆没了,但是幸运的是,他在临死之际强烈地希望我“再来一次”。因此,第二次“隔绝”也成功了。但是之后大概又失败了20次,怎么也没能把他叫过来。但说实话,也只不过是多走了几次死亡路线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智迅速地成长了起来。人类在极限条件下脑袋似乎真的会变的好使。总结了之前行动与结果,总算是制作出能稳定“隔绝”成功的模板。最为幸运的是,无论走过多少次死亡路线,他都一次都没有放弃过。也许是没有记忆的侥幸吧。
但是,我并不是这样的。我已经看了99遍,全部都看过了。手指用力到几乎把显示屏按出了裂纹,但自己没法干涉其中,就只是看着他们走向死亡。有多少次哭喊,多少次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紧紧攥着的拳头,指甲划伤了手掌,鲜血直流。
看来率先力竭的是我这边,当我意识到这已经是第99次的时候,就打算放弃了。
尽管如此,在以99次失败告终后被邀请到隔绝空间的他,第一次说出了和以前不同的台词。
——“让我玩全新的游戏”
我很清楚如果接受了这个愿望,将会带来什么样的未来。只不过,已经疲惫不堪的内心,也只寄希望于这个愿望了。
>>...EXTRA模式启动
【松野小松能回避全家河豚中毒死吗】
Pattern5. 回避全家河豚中毒死亡结局
SIDE:T
椴松用颤抖的手紧紧抱住长男的素描本。
******
椴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作为最能掌握人心的末子,这份才能在面对哥哥时更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正因为是六胞胎所以才能比别人更容易理解彼此。在这之中,不知为何椴松与长男小松最为接近,就算在长大成人后大家的性格各自分化,他也留下了许多与小松相似的地方。所以当他看到小松满心期待出院时的兴奋模样,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在旁人看来也许没什么奇怪的,就还是平时的笨蛋哥哥。但是,在内心深处有什么声音在叫喊着有什么不对。
因此,当他从屋顶看到小松和倒塌的栅栏一起坠落时,才会想到“啊啊,果然”。哥哥们立刻就朝楼底赶去,迟了他们一步的椴松感觉到自己大脑的某个角落变冷了。小松是不会死的,他心中有一种确信,但是,也不可能毫发无伤。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非死即伤,至少也是重伤。这样一来的话小松就很难为避免下一次死亡路线做准备了。那么为什么他要自己掉下去呢。当然,他也是一个会笑着独揽所有麻烦事的人。也有可能是打着为了弟弟的旗帜,比平时更加具有牺牲精神了。但是,莫非还有其他目的。
思绪乱成一团无法整理,无法整理的话再想也没有意义。于是椴松暂时停止思考,跟在哥哥们后面全力奔跑。
不一会儿就抵达了小松的坠落地点,一大片血迹触目惊心。长男浑身鲜红地埋在了草丛中,路人和看热闹的人围在一边,有叫救护车和问医务人员的。拨开层层人群,全员见到了小松。
“哥哥…!小松哥哥!!!”
“…!小、小松…”
“哥哥、不要、不要丢下我…!”
“小松哥哥你醒醒,快醒醒啊!!”
大家哭喊着抱住了小松,椴松也不例外。不管再怎么坚信小松不会死,看到他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心脏还是会被揪紧。啊啊真是讨厌啊,我们究竟还要再看多少次长男惨不忍睹的样子才够呢。
小松咳嗽了一声,吐出了血,他的眼睛几乎不再聚焦,搞不好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椴松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害怕这种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眼神,但又觉得不能逃避这个现状,于是就追随着小松摇摇晃晃随时都会熄灭的目光,没过多久就注意到了一丝异样。小松的目光一直在重复同样的轨迹,就像是要代替无法行动的身体传达什么一样。
“小松、哥哥…?”
从嘴里落下的声音非常沙哑,但是小松还是捕捉到了,游离不定的目光转向椴松。视线并没有对上,虽然他有可能只是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转动了一下眼珠,但总觉得他还是在盯着自己。周围的人群说赶紧止血什么的吵吵嚷嚷,但是在他视线投过来的瞬间,椴松还是陷入了一种与周围的人群隔绝的错觉。
——他有什么想告诉我。
椴松如此确信了。于是紧盯着小松的眼睛,后者的视线再次移动了,慢慢向下,停顿了一会儿,又转向椴松。循环反复。
——下面?不对,他到底,在看哪里?那是…
大脑因为焦灼而没法好好运作的,观察着小松来回的视线,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在看下面,而是在看自己的胸口。
“…!等一下、让开!!!”
椴松大叫着把趴在小松胸口哭泣的轻松拉开了。
“…等、你,你在干什么啊椴…”
各种不同的打击叠在一起而顿时无法保持冷静的轻松,虽然对椴松的举动很生气,但随即就理解了。
“有了…哥哥、小松哥哥,是这个吧?嗯,我好好地拿到了。”
其他四人看到椴松从小松胸前拿出来的东西时,都屏住了呼吸。椴松把这个东西递到小松面前,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没关系的,我会好好保管的。所以,哥哥你先休息一下吧。”
对着这样说着的椴松,小松再一次投去视线,似乎是放下了心,微微张开嘴。
<对不起>
看到他的嘴唇拼凑出的话语,椴松终于瘫倒在地大哭起来。
******
SIDE:J
在小松被送去医院接受大型手术期间,十四松一直在看着椴松。不,比起说是看椴松,不如说是在看着他当时从小松胸口拿出来的,现在也不肯松手的那个——小松的素描本。
虽然十四松已经注意到最近的长男样子有点奇怪,但是,自己还是太笨了,没有触及核心问题,要是能注意到就好了。自己虽然并不聪明,但是具有一种野性的直觉,所以总是相信着自己不会重蹈覆辙。
小松比这样的自己还机灵得多,他从围栏边摔下去的时候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那个笑容在十四松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如果能再快一步的话,不,或者至少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能够更重视心中的那份违和感抓住那个胳膊的话。不管怎么想都后悔不已。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不久前轻松也说过,比起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不如把精力放到今后该怎么做。而且提示说不定就藏在那本椴松抱着的素描本中。下定了决心的十四松慢慢地站了起来,站在了蜷缩在家属休息室的椴松面前。
“……椴松。”
“…………”
“我说啊,椴松。”
“不、不要……”
“……”
“等一下,对不起、十四松哥哥。稍微再等等,等等、我…”
“很害怕吧?”
说完,椴松像是触电了似的抬头看着十四松。
“啊……”
“我也很害怕哦。我不觉得那里写的是什么好事,从刚才起,背后就一直在哆嗦。有一种很讨厌的感觉。”
“…嗯、嗯…很害怕,要看小松哥哥写的内容,很害怕…”
“嗯。”
“但是啊,虽然只是有可能,那里写的事情也许是对我们比较好的,也许是好事也说不定,只不过对小松哥哥来说是坏事。一定是因为他是一个笨蛋,只要觉得我们好就行了,说什么六人就是一体的,只要我们好就对自己也有好处。”
“就是说啊。”
“不管是受伤还是痛苦都不让我们分担,高兴的事情却会分给我们,因为他就是一个人啊……”
眼泪从椴松的大眼睛里溢出来,滴答滴答。今天是第几次看到了呢。十四松发现自己的视野也模糊了。
“但是啊,椴松。”
“呜、呜呜……”
“小松哥哥他是一个暴君,也是我们的队长。”
“呜…嗯……”
“还是好好看一下这里写的内容吧,如果我们不照他写的行动的话,他一定会大发脾气的。”
“……”
“他还真是令人头疼啊。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错,已经回不去了。即使现在不看素描本的内容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不可能回到小松受伤之前。所以,为了事态不进一步恶化,必须要看。
“即使是从现在开始,也要寻找最好的方法。”
十四松盯着闪烁红灯的手术室大门,说。
“椴松,把素描本给我吧”
他坚定的声音最终瓦解了椴松抵抗的意志。
于是椴松缓缓地把素描本递到了十四松的手上。
******
SIDE:K
在小松进入手术室三小时后,十四松去接在家属休息室闭门不出的椴松,随后就回到了其他兄弟所在的休息室。那时房间里空松他们呆呆地坐在那里,十四松一手拿着素描本,一手牵着椴松的手,把素描本放在中央的圆桌上。
“…十四松,这是……”
“小松哥哥的素描本。椴松拿回来了。”
“这样啊。”
听到对方若无其事地解释,他也就毫无起伏地回答了。
“我们打算看一下里面的内容……好吗,椴松。”
被温柔的声音询问到了的椴松,小小地点了点头。
“…里面的内容已经多少料想到了。”
一直低着头的轻松看着桌上的素描本小声嘀咕。自己也同意这番话。小松对他们说过,代价会越来越重。因为没有人能知道下次会夺走什么,所以他们才多次去找大裤衩博士商量对策。
关于让弟弟担心落泪这件事,小松好像也有自己的想法。大家绕着他恳求不要再支付代价了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擦着鼻子露出笑容,说,“知道了”。但是如果那句承诺如果是谎言的话,不,说是谎言可能不太对,在对话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代价支付到最后了吧。在支付了代价之后自己不知道会变得怎么样,也许会有无法传达的情况,那他事先写在素描本的可能性很大。
“赶紧看吧,我们只剩下这件事能做了。”
一松像是在叹气一般地说。
以这句话为契机,椴松打开了桌上的素描本。翻过空白页,上面果然写着小松的留言。
平时作为交流用过所以字写得很夸张,但是这一页是事先准备好的吧,像信一样字数较多而且字体比较小。
<好好读这一页吧,臭弟弟们!
只要支付完下一个代价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然后你们根据得到而提示预测死亡FLAG,只要全部避免就能过关了。
真的!我没有在骗你们!
但是我感觉差不多要来一个特别糟糕的代价了。
还有,说实话,我复活的时间可能赶不上本来计划好的回避方法了。
所以我姑且说一下我的猜想。>
哗啦,翻到了下一页。
<第99次你们的死亡原因是吃了有毒的河豚刺身,中毒死亡。
全家无一生还。
这是一个很大的提示。因为固定的死亡路线一定会发生一次。
这一次是第100次,也绝对会在某处碰到才对。
但是至今还没发生,也就是说,第100次最后的死亡FLAG应该就是河豚中毒死。
…只不过,虽然应该是这样的,只不过这一次和之前的似乎有一点不一样。
如果我搞错了的话原谅我!
总之,你们绝对不要吃河豚哦。>
在读完了这个像信件一样的留言后,空松他们合上了素描本。大家都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份沉默,但是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谁都没法开口。空松握紧了的左手拳头在微微颤抖。
“哥、哥……不要啊…”
休息区被喘不过气的沉重所支配,一个颤抖着的可怜的声音落了下来。抬头一看,果然是爱哭鬼的那位弟弟。但是一松、轻松、十四松都被他的声音感染,逐渐开口。
“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背负一切呢…”
“可恶、小松、我不是、我不是你的搭档吗…!可恶、可恶…”
“呜、呜啊啊啊、呜、小、小松哥哥、呜呜呜…”
哭泣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一旦开始哭了就像是刹车失灵了一样停不下来。空松走近这些弟弟们,把他们拉了过来,然后用力地抱住了全员。
“别哭了,我们已经哭够了吧。那家伙是一个蠢到自己都不知道有多蠢的笨蛋,所以,等他醒过来,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们有多重视小松。”
没错。一定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才对。
空松一边这样对弟弟们说着,一边也在这样说服自己。只有这么做才能消除在场所有人的不安,他感到了自己的无力,但是自己是次男,他拼命地思考着自己现在能做的事。
全员哭累了就躺在那硬邦邦的椅子上睡着了,但是阴郁的空气还是久久没有散去。
******
SIDE:I
所有人都哭累了,在少许的睡眠之后,距离小松进手术室已经过去了6个小时。一松看着手术室门口明晃晃的红灯,感觉到胃里的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他感到坐立难安,但是现在只有自己醒了,于是就这样抱着膝盖坐在原地。该说不愧是六胞胎吗,在一松醒来后不久,大家都逐个醒过来,望向手术室的方向,面如死灰。
就在大家都醒来的时候,回家取必要行李的父母也来了。母亲当时哭得这么痛撕心裂肺,现在却已经能迈着坚实的步伐麻利办理各种手续,当母亲的真的很坚强啊。一松看着他们的样子在心中感叹。父亲疲惫地坐在休息区,和一松他们一样稍稍弓着身子,焦急地等待着小松出来。
就在这时。
在红灯熄灭的同时,手术室的门也敞开了,照顾手术患者的女护士率先走了出来。
“松野先生!所有处理都结束了!”
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都立刻围上前去,一松也拖着疲惫的身体赶过去,接着,只见身上绑满了点滴与机器的小松躺在床上被抬了出来。
“哥哥!小松哥哥!!!”
“医生、小松、小松怎么样了…”
声音颤抖到难以想象这是自己发出来的,椴松第一时间扑到了床边,轻松则是向主刀医生抛出了一连串提问,于是医生开口说。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情况不容乐观。右臂和内脏的损伤非常严重,他的腿……有可能再也动不了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一松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这、怎么这样…康、康复训练、康复训练之后能不能…”
空松拼命地向医生询问,但后者带着痛苦的表情摇了摇头。
“本来从那个高度摔下来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奇迹了……不管怎么说,虽然可以理解家属的心情,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静养。刚才也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病情就会恶化。”
一松呆呆地望着行了一礼便离去的医生,还有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的小松的身影,眼泪不经意间又落了下来。
“…你们也,不管怎样,小松还活着。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你们也回家休息一下吧。爸爸妈妈今晚都在医院,听明白了吗?”
听到了母亲像是安慰一样的话,他无言地点了点头。
最近接连发生了很多事,所有人都难以承受。一松慢慢回过头,眼里倒映出其他兄弟们的身影,心想。
没有人记得那天晚上他们是怎么回去的,怎么铺好被子,然后五人入眠。不过,第二天起床之后的一松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前往了大裤衩博士那里。
******
“大裤衩博士,在那以后还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吗?”
在实验室里一口气摆了五张死人般的脸虽然不太礼貌,好在轻松直接切入正题。到这里来无非是来确认这个问题的,所以不需要多余的闲聊。
“…真的…很抱歉,不管我怎么调查,也试着拆除了一次这个机器,但是完全没有反应哒嘶……明明是自己发明的,但还是帮不上忙,真的很抱歉哒嘶 ……”
带着悲伤和苦闷表情的大裤衩博士,他的眼睛底下有一抹浓重的黑眼圈,坐在一旁的打哟脸上也浮现出同样的疲惫。一定是为了我们连睡觉的时间也牺牲了吧,想到这里,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责怪他们。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十四松轻轻地落下了这句话。这句话谁都想到了,但是没有人能把它说出来。只不过,已经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无计可施。一松紧紧咬住嘴唇,脊背比平时埋得更深,强忍着眼泪。
对十四松的这句疑问,没有人能拍着胸脯保证说“没有那种事”。在大脑中不经意间重新浮现出,在这种氛围下一定会笑出来,用温柔的声音推着大家的后背的那个长男。
一想到即使在这种时候,自己也只能想到这个人,一松觉得实在是太可悲了,好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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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C
距离小松离开重症监护室转入一般住院患者的单间已经过去了一周。虽然他还没有清醒过来,但是已经从危险状态中平安脱离,在普通病房中持续着昏睡。代替平日里需要工作的双亲,五人照顾着小松,同时心中也抱着会不会就这样变成植物人状态的不安和茫然。
今天轮到轻松和十四松来陪护,他们像往常一样给小松擦拭了身体,换了衣服,然后给房间通风。稍微喘了口气之后就和十四松两人去医院的咖啡馆吃午饭,这时院内广播突然响起。
——“松野先生,如果松野小松先生的家人在场的话请立即前往三楼的护士中心!”
听到广播里焦急的声音,两人立即从椅子上弹射起来冲向楼梯。
“那个!!我是松野、松野轻松!!松野小松…松野小松怎么了!!”
十四松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率先到达了,似乎已经早一步听闻了经过,脸色铁青。稍晚赶到的轻松顾不上自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立即开始确认情况。
那里的护士尚还惊慌未定,她用颤抖的声音开口了。
“就是…小松先生他,不在病房里…!”
“…哈……?”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发言,轻松从喉咙里蹦出了疑惑的声音。
“中、中午的时候我过去巡视,到那里之后发现点滴和其他器材都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他明明不可能自己下床走路的……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另一位护士补充说,已经把情况通知给了家人,但是轻松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十四松也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醒过来了吗?那确实可喜可贺,可是,他用这条什么都做不了的腿去了哪里呢?难道是绑架?
各种各样的疑问忽而浮现随即又消失,接着,疑问停在了他的腿为什么不能走路这件事上。医生说过他的腿可能动不了,具体来说是什么情况呢。
“那、那个,护士小姐,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说,小松的腿,有动不了的可能性呢……?”
“诶?啊,简单来说,那是因为脚部神经受损严重,恢复的可能性也很低。如果神经恢复正常的话就可以活动了。”
“也就是说,要说他腿动不了的原因就是……”
“嗯,是的…因为神经损伤和粉碎性骨折会产生剧烈的痛觉,应该是不能动弹的…”
“痛觉……这样的话…十四松!!”
“我在!!”
小松并不是不能走路。一般人的话也许是走不了的,但是小松现在“没有痛觉”。也就是说,他只要一醒来就可以走路。虽然还是不清楚他这么快就开始行动的理由,唯一明白的就是他现在的身体还不能自由行走。
即使没有痛觉,他的脚也承受着很大的伤势。在这时如果继续走动,就会给脚带来额外的负担,本来可以治好的脚神经也有可能毁于一旦。虽然我并不认为他蠢到自己都认不清这一点,但他确实正在逃出病房那也没有办法,必须立刻找到他才行。
被轻松喊到名字的十四松也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以惊人的速度跑出医院。轻松也一边跑,一边回头对焦急的护士说道。
“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去找人!病房就麻烦你们了!!”
他这么喊着,朝医院的出口奔去。
******
和十四松分开寻找小松,大约在20分钟后,椴松给轻松打来了电话。
——【豆豆子酱的鱼店】
虽然是极其简短的文章,但他还是一眼就明白了这是小松的所在地,距离自己并不远,立刻就赶了过去。
在抵达鱼店之后,身穿蓝色帽兜服的次男似乎已经到了,正在和什么人起争执,轻松正打算靠近搭话,在看清楚争执的对象时,顿时说不出话来。
“喂、空松!小松哥哥…”
“小松!!快住手!!!!你冷静一点!!!!”
“诶……诶?”
呼吸紊乱站在一片狼藉的鱼店商品区中央,被空松压住的那个人,毫无疑问正是轻松他们在寻找的对象——小松。
他的打扮和住院时一模一样,病号服七零八落的,可能是光脚跑到这里来的脚上都是泥土。小松挥舞着折断了的手臂,试图挣脱空松的束缚,看上去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可、可恶、轻松!你也来帮忙压住他!!现在椴松正在叫十四松,在他们来之前就先这样!”
“诶、啊、嗯,我,我知道了,但是为什么哥哥会…!”
“我也不知道!在接到医院的电话之后马上就有了豆豆子酱的联络,来了之后就已经是这样了!”
空松从背后倒剪小松的双臂,轻松从正面压住暴走的小松然后封住他的动作。因为小松低着头所以几乎看不到表情,就在这时豆豆子从店里跑了出来。
“空松君!轻松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先把塑料绳拿过来了!”
“麻烦你了豆豆子酱!轻松,准备绑住小松的胳膊!”
“要、真的要绑吗!?”
“这个状态的话根本不能对话吧!”
“虽、虽然是这样…!”
就在轻松不知所措时,他的身后伸出一只手,从豆豆子手中接过绳子。
“诶?啊!一松!还有十四松、椴松!”
“总算找到十四松哥哥把他带过来了!还有一松哥哥也在中途捡到了!”
“小松哥哥怎么了吗!?”
“十四松,之后再说!你和轻松换班把小松压住!”
“啊!好、好!”
就在他踌躇的期间,十四松已经接手了他刚刚的位置,一松也接过塑料绳。轻松茫然地站在了他们身后。
“没关系。就绑成不会痛也不会被挣脱的那种…喂臭松,你好好压住啊。”
“唔,我知道、但是…虽然是伤员但是因为感觉不到痛所以力气很大啊……!”
“就交给一松哥哥了——!”
一边这样说着,大家准确无误地束缚住了小松,塑料绳牢牢地捆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腕。小松似乎是死心了,力气一下子松下来。
“啊!小、小松?你还好吧……?”
空松一脸担心地张望他,小松终于慢慢抬起头来。但是看到他的表情,轻松感到脊背发凉。
“小、小松哥哥……?”
看来不光是自己察觉到了异样,椴松也战战兢兢地朝小松搭话。如果是平时的小松的话,如果是平时的小松,或者是从屋顶游乐园坠落之前的小松的话,即使自己没法说话了也会对我们笑。甚至可以说正因为没法说话,他会做出更夸张的肢体动作来让弟弟们理解,传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但是,眼前的小松……
“…………”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
SIDE:K
在接到小松跑出病房的通知后,松野家的黑色电话又再次响了起来。一接起来就听到了对我们来说独一无二的,青梅竹马的声音,豆豆子用焦急的语气说“小松君他暴走了!快来阻止他!”在听到这句话后大脑一片空白,比谁都喜欢豆豆子的那个小松,虽然是个喜欢恶作剧的人渣但也不可能毫无意义地在那里胡闹,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但是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空松对身在其居室里的椴松说了一声后便飞奔出家。对自己来说唯一的哥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冷汗沿着他的脸颊滴落到地面上。
“小松!!”
来到豆豆子的鱼店后,商品陈列区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站在中心把商品一个一个丢到地上用脚踩的那个人,绝不可能认错,是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哥哥。
空松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小松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但是,就在空松打算再靠近一步的时候他又开始破坏商品,视野的一角能看到豆豆子父母和其他客人被吓坏了,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小松冷静下来。
“喂!小松、你在干什么啊!STOP、快住手、大哥…!”
但是,小松就像是听不到空松的声音一样,一个劲地损坏店内的鱼,重点盯上了存放活鱼的区域。空松现在是明白了仅用语言是无法阻止小松了。
“可恶、住手啊!!!”
空松上前一步,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小松的手臂,但小松并没有就此罢休。就算空松尝试绊倒他,他也能灵活地移动那条本来无法动弹的腿避开空松的妨碍。紧接着空松想要抓住他另一只胳膊,但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小松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
“唔、小松、你……!”
就在这样的攻防战不断展开的时候,随后赶到的椴松看到这一惨状,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诶、诶…!?小松哥哥、为、为、为什么这样…!?”
“不好意思椴松,现在小松的状态不太正常,光我一个人控制不了他!快去找十四松!”
“嗯、嗯,我知道了…!”
空松一边感谢着能一瞬就掌握状况的椴松,一边等待着援军的到来。在这段时间内,小松依然像野兽一样发出呻吟声,稍不留神就会被挣脱一只手。更重要的是,刚才低头看到小松的脚,本来像他这样的伤势是不能轻易乱动的,不知道是不是跑过来的原因,不光是脚底,其他地方也开始渗血。绷带底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空松光是想想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如果不及时制止小松的挣扎,他的伤势就会愈发严重。虽然能明白这一点,但无奈的是连内脏都七零八落了的小松依然在用蛮力暴走。一个人制止他力气也快到了极限……就在空松这么想的时候,另一位援军——轻松出现了。
******
“由于我们的照看不周,没能阻止患者,真的非常抱歉。”
空松他们呆呆地看着主治医生和护士一起向父母低头道歉,小松陷入了昏睡,而他们伫立在他的病房中。
在鱼店那件事之后,小松突然放弃了挣扎,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感情起伏,令人心神不定。突然小松低下头使劲咳嗽,扶着他的空松一边看着他的脸,一边问他没事吧,但很快就失去了语言。
鲜血从小松的口中流出。
“咳、咳、咳”,小松吐出带有浑浊音质的咳嗽声,身体渐渐失去力量,空松抱住他大声让周围人叫救护车。弟弟们全部围在他身边忙着擦背或者拿水。在豆豆子叫来的救护车抵达后他们也急急忙忙一起赶往了医院。
根据主治医生所说,小松是在救护车里失去意识的,进医院后也没有醒过来,拜此所赐能进行妥当的处理。他的内脏本来就受了重伤,从医院溜出来还大闹了一通,伤势进一步恶化甚至还吐血了。这也是当然,用根本无法动弹的身体这么乱来,但空松他们得知了没有危及性命后还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对小松的乱来感到怒不可遏。
只不过,在小松倒下之前他的表情,那张仿佛所有感情都消失了的脸令空松他们久久不能忘怀。大家都有不祥的预感,但是谁都没有勇气说出口,一旦说出来了,这份不祥的预感仿佛就会成真。在亲眼见证之前,谁都不愿相信这件事。
所以在听完主治医生的说明后,即使自己的父母都回了一次家,他们也还是待在小松的病房里。
他们在病房中断断续续地聊了几个小时,就在轻松打算去买些食物而起身时,突然病床上的人有了反应。
压抑着心中令人厌烦的心跳声,空松凝视着慢慢睁开眼睛的小松。
他的动作充满机械性,令人无法想象这是一个生物,难以把这个人和那个整天懒洋洋的松野小松联系起来。然后,完全坐起身的小松把目光转向了这里。
四目相对。
“小……松?”
我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就像是刚睡醒了那样揉着惺忪的睡眼,笑着朝这里打招呼。但是——
“…………”
没有感情这一载体的眼睛黯淡无光,嘴角和脸颊也无法再露出笑容。
******
SIDE:T
小松变得不再笑了。他变成了一个既不吃饭也不睡觉,只能一直坐在床上的人偶。
椴松打开病房门,把削好的苹果拿了进来。小松虽然喜欢吃炖菜之类的东西,但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虚弱的身体突然摄入这种东西,于是就一两天一次的频率带来各种水果,写成小块喂给小松吃。
自从小松逃出病房,在豆豆子的店里大闹一番又被带回来那天以后,椴松他们也明白了这次支付的代价是什么。本来就觉得很奇怪,小松就算再怎么暴君也不可能对豆豆子和商店街的人做出这么难看的事情,而那天他却毫不犹豫地下手了。在他倒下前,无法从他的脸上读出任何表情,那不是一直以来的小松。然后,在小松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这份不安和违和感变成了确信。在那之后的小松,不管被大家投以什么样的话语,无论是一松的眼泪、轻松的痛骂,抑或者是空松抓住他的胸口,十四松靠在他身边,椴松的拥抱,都没有令他的表情产生一丝一毫的改变。不仅如此,他平时总是喜欢揉揉大家的头或者背,而如今那只手也一动不动。望向叹息着的椴松他们,他的眼神就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样。毫无疑问,这次的代价就是“感情”。
即使如此椴松还是非常不愿意相信,总想着哪一天他还会像往常那样笑出来。但是,已经过了三个星期,小松的感情还是没有回来。即使心里知道这是作为代价而消失了,但怎么可能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呢。
“小松哥哥,明天,你就退院了吧。真好啊,可以回家了哦?”
“……”
“回去之后要干些什么呢。漫画杂志如果不买全的话哥哥会生气的吧,那就都买了回去慢慢看,反正都是闲着。”
“……”
“……空松哥哥他啊,最近都没有在桥那边,而是跑到大裤衩博士那里去了,说是要当他的助手。他又不聪明,搞什么呢真是好痛啊。”
“……”
“轻松哥哥他好像一直在看书,好像从各种地方搜刮了一堆历史文献。想要调查‘时间’相关的研究,时不时还会蹦出来几个象形文字哦真是吓死人了。”
“……”
“一松哥哥他啊,和以前一样经常去喂野猫,不过最近总是很晚回来。他好像在看什么医学书,前几天我看到他和一个医学生在一起学习。暗松哥哥其实脑袋还是挺灵光的,所以我觉得这还挺适合他。”
“……”
“十四松哥哥他——到处跑来跑去。跑到以前经常玩的地方,看那些经常玩的玩具,经常去的河滩,还有小学和中学——然后他开始拍照。也给小松哥哥看过了对吧?拍的还挺好,吓了一跳呢。”
“……”
“然后呢…然后,我啊。”
椴松的话语在这里中断了。为了通风而打开了的窗户,雪白的窗帘在边上轻轻摇曳。
“我一直在想小松哥哥……”
说完,他似乎是无法再忍耐了,蹲在小松的床边。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小小的抽泣声响起。
在椴松的记忆中,小松的笑容还是那么鲜明。
“椴松真是一个爱哭鬼啊!”这么说着,他的手胡乱地,但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自己的头。明明可以这么清楚地回想起来,那双手的温柔,还有稍稍偏高的体温,以及对男人来说偏高的柔和声线。即使回忆中依然存在,但是如今的小松已经无法和记忆中的小松重叠在一起了。
不管椴松怎么哭泣,怎么呼唤,都没有传达到现在的小松的心中。
——啊啊,今天也哭了。
像这样在病房里一度流下眼泪的自己,令他本人都有些无奈,但还是把额头贴在了小松膝盖附近的被子上,虽然这只手已经不会再温柔地抚摸我们,但无论怎样,无论什么样的姿态,这个人都是我们的长男,也是队长。他又笨又单纯,一点都不体贴但却出乎意料地讲义气,比谁都爱着家人。所以,没关系。而且自己还没有完全放弃。
一边擦着完全停不住的眼泪,一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依然是如同人偶般毫无生气的小松,用无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椴松。
“……小松哥哥,明天就准备出院吧。”
说完,椴松重新打起精神,取出了行李包。
******
SIDE:I
今天是小松出院的日子。自从小松失去感情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周,准确来说可能是一个月,总之,很长的时间过去了。
从第一次逃跑事件之后一松就一直会担心会不会重蹈覆辙,一直盯着他。但是似乎小松再也没有那样的念头了,虽然一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反正只要能好好养伤就行。这段时间的静养也有了效果,内脏的损伤已经恢复到能居家疗养的程度,拄着拐杖的话也可以自己行动。因为脚还能够使得上一点劲,所以只要通过康复训练的话应该可以恢复到以前能够走路的状态。
一松打车来接小松回家。
“小松哥哥,慢慢走下来……对,抓住我的手吧。”
在照顾他的这几天中渐渐明白了一件事,小松虽然没有感情,但并不是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虽然对提问不会回答,但是对他说“要做某事”,就会乖乖照做,就像现在这样,慢慢下车,抓住手,他也并不会拒绝。
那么为什么在最开始的逃跑事件中,他会无视周围人的一切劝告呢。说到底,为什么会暴走。一松对这点耿耿于怀,小松究竟在考虑什么,又为什么突然放弃了抵抗。想不通的事情还有一大堆,但是现在对小松逐渐恢复健康这件事感到安心也是真的。
当然,对于小松已经付出了的代价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除了自己,其他兄弟也一定是这样想的。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就在这样不安的氛围中,小松的退院可以说是唯一的好消息了。从好几天前起父母和兄弟就在焦急等待了。
“啊啊小松!My sweet brother——!终于回来了!”
“空松哥哥你等等、痛死了啦!小松哥哥欢迎回家!快坐下来吧!”
“咚——!!小松哥哥欢迎回家——!!我说我说、不坐在我旁边吗?”
“你们等一下啦,太吵了吧!真的是…小、小松哥哥,欢迎回家、你坐在这里吧。”
大家绕着小松转个不停,以前也很少出现这幅光景。然而,目光空洞只是呆呆站在那里的小松,当然也是陌生的光景。一松的内心仿佛被勒住了一样痛苦。环顾四周,大家的表情都大同小异。都是一副痛心、难过的表情。不愧是六胞胎,就像是在镜子里互相倒映一样。
“…小松哥哥总是你先,坐在这里吧。臭松,妈妈他们呢?”
“诶?啊,妈咪他们好像为了今天特地准备了丰盛的饭菜,现在出去买东西了。”
“这样……真好啊,小松哥哥,今天能大饱口福了。”
听到这番话,小松慢慢地看向一松。他还不适被无机质的眼神盯着看,特别是想到那本应是灵动自如的眼神,所以就悄悄别开了视线,在矮脚饭桌属于自己的位置那里坐下了。
全员在这不稳的空气中等待父母回家,忽然玄关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拉门声。
“啊!是不是老妈他们啊?欢迎回家——!”
椴松朝着门口喊了一句,接着听到了两人的回应。
“我们回来啦~!小松已经到家了吗——?”
“好嘞,今天可是铆足了劲要请你们吃大餐哦——”
两人欢快的语调让起居室的气氛变得温暖起来,就在这时。
“诶!等、小松!?”
轻松焦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一松刚想抬头,就看见小松拖着步子急匆匆跑了过去。
“小、小松哥哥!?”
没能成功拉住他,小松径直跑向玄关。一松他们急急忙忙站起来跟了上去。就在这时。
“啊啊啊!!”
“小松!?你突然干什么!!”
在双亲的尖叫声后又是嘎查一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为了确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跑向玄关,只见小松蹲在那里,朝嘴里塞着什么东西。
一瞬间,一松的脑海里浮现出小松的素描本。
——【吃了有毒的河豚刺身,中毒死亡。】
——快阻止他!小松哥哥!!!!
沉闷的重物倒地声,落在玄关。
******
SIDE:C
在听到父母回家后,坐在旁边的小松一下子站起来跑向玄关。
明明说了那么多遍不要勉强自己乱动,结果还是没办法阻止他,在焦急地喊了一声之后看他没反应就想着赶紧追上去。从门口传来了父母的惨叫声,不祥的预感让他汗毛倒立。
“小松!!”
虽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总之以最快速度达到了玄关。
在那里,小松蹲在门口正在把什么东西往嘴里塞。过于诡异的画面让轻松的思考停止了一瞬间,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松,他声嘶力竭地大叫。
“快阻止他!小松哥哥!!!!”
一松话音未落,玄关响起一声巨响。朝着那里看去,小松已经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接着是母亲和父亲泣不成声的惨叫,颤抖着用黑色电话呼叫救护车。
轻松急忙走近一看,只见小松面无人色地倒在地上,四肢不断痉挛,眼睛也无法聚焦。十四松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但小松依然剧烈咳嗽,鲜血从他的嘴里流出来。这是轻松第二次看到小松吐血,但这一次不管怎么看都不对劲。
“河豚……刺身…!”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脸色煞白,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就已经无法挽回,他恨自己总是处于被动,恨不得杀了自己,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当轻松打算去做一些应急处理的时候,他的手被小松甩开了。
“什……!”
然后,他从十四松的手臂中挣扎出来,猛地把手指伸进自己的嘴里,开始剧烈的呕吐。然而,并没有那么顺利,他在痉挛和吐血之中反复尝试着催吐的动作,看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他是要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
一松立刻把手伸进他的嘴里帮助他。
“对不起,小松哥哥,我知道很难受,但是不要放弃…!”
趁毒素还没有扩散到全身,在小松还支撑得住的这段时间内,一松一边帮助小松催吐,一边用椴松端来的水清理他的口腔,不一会儿小松就开始猛吐,几乎都快把胃给吐出来了,能吐出来就好解决多了。之后救护车呼啸着迟迟抵达,小松被担架抬走了。
买了河豚的母亲无声地掩面哭泣,父亲也铁青着脸,在一旁扶着母亲目送救护车远去。空松在救护车里陪着一起去了。
看着搭载了小松的救护车匆匆离去,轻松感到脚下一阵软,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椴松和十四松似乎也是一样的,三人愣在了原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松哥哥…”
“可恶,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是河豚料理的,为什么我,没能注意到…!!”
“呜呜哇啊啊啊啊、小松哥哥!!”
是啊,明明都是知道了的。哥哥特地在素描本上给我们写了提示,为什么没告诉父母呢。一切都朝着最坏的事态发展。轻松朝地面砸了好几拳。这样一想,小松之所以会在鱼店大闹一番,是为了防止松野家获得河豚料理。然后小松突然冷静下来,是因为那天鱼店里没有河豚,之后,他就意识到如果有什么别的契机的话,那就是庆祝什么的日子,因此他一直都在等待那一天。虽然失去了感情,但他还是记得这件必须要去做的事。只不过是我们擅自认为他已经忘记了一切。
轻松他们懊悔于自己的无能,在原地久久无法振作。
或许是因为一松和小松他们做了及时的应急处理,小松虽然暂时处于危险状态,但不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他的昏睡就仅仅是睡眠,在家里疗养也没关系。
小松回家后依然没有醒,轻松他们先让父母安下心来去卧室休息了,随后也回到了六胞胎房间。
把小松放在他平时睡觉的位置上,五个人围在他的身边。已经对一切都感到疲倦。
如果说小松说的是正确的,那河豚毒就是最后的死亡路线。这样一来他们就已经回避了所有死亡路线。也就是说,游戏通关了。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将从死亡轮回中解脱出来。真的,可喜可贺。
一点都,不可喜可贺。
“已经,没办法了吧…”
大家的心中都不约而同浮出了这句话,却没能说出口。在最小的弟弟,椴松喃喃自语的瞬间,轻松的大脑瞬间沸腾起来,猛地抓住椴松的胸口,后者跌倒在床上。
——咚。
“没办法…!什么叫没办法啊!喂!这样就结束了吗?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
“呜、呜…!”
“就只有小松、只有他变成了这副样子、已经、已经不会和以前一样了,还说什么没办法…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了…!!!”
“轻松!快住手…!”
“你、干什么…我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啊!!!!”
空松刚想阻止他们,但被椴松的怒吼压倒,停止了动作。轻松也是看到气势汹汹的椴松愣了一瞬,手上的力道一松,接着就反过来被椴松按倒。
“你以为就你这么想吗!!!!”
“咕、你、因为你说什么…没办法…”
“可实际上就是没办法了啊!?那你要怎么办啊!!没事的、总会有办法的,这种话嘴上说说能解决问题吗!!!又拿不出具体的办法,说的什么屁话!!!”
“椴、椴松!!不行,你冷静一点…”
“你们也这么认为吧!?也觉得已经没办法了吧!?因为,又回不去…无论、无论多么想回到过去,多么想重来,都已经……”
椴松的眼泪断了线,接连落到轻松身上。
“没有办法重新来过…!”
听到椴松悲痛的叫声,所有人都咬紧了嘴唇。
再也回不去了。没法重来。没法重新来过。即使如此。
——【想要重新来过。】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突如其来的铃声在五人背后响起。
已经是半夜一点了,玄关处的黑色电话忽然响个不停。这种时候是谁打来的电话。谁都不想接,就随它在那里响。奇怪的是连父母都没有要去接的迹象。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真的是吵死了……!!”
第一个对铃声忍无可忍的人是轻松,他一把推开骑在自己身上的椴松,不耐烦地走下楼。不知为何其他四人也跟着下来了,他虽然有些在意,但还是“咔嚓”一声抓起了响个不停的黑色电话。
“喂,这么晚了你谁啊…”
“你好——!这里是未来预知中心。”
轻松烦躁地接起了电话,对面传来的是一个明亮的孩子的声音。
“…哈?”
“喂?听得到吗?这里是,未来预知中心——!”
“搞、什么啊,这个小鬼…!这种时间还打什么恶作剧电话!狗屎!!”
“啊、等一下你先别挂……!”
一声响指,刚才还拿着的电话听筒不见了。轻松哑口无言,原本应该是身处于玄关,现在不知为何坐到了起居室的矮脚饭桌前。
“…诶?”
“什么?怎、怎么回事?”
“这、这是什么?”
“瞬间移动——!?”
矮脚饭桌周围一圈都坐着刚刚跟在自己身后听电话的其他兄弟,究竟发生什么了什么。
“好了好了——弟弟们,你们听得到吗?我再强调一遍!这里是,未来预知中心。松野空松先生、松野轻松先生、松野一松先生、松野十四松先生、松野椴松先生,你们还真是不幸啊!”
“啊!?怎么回事啊!?这声音到底哪里来的!?广播!?松野家什么时候配备了立体声广播了!?”
“啊——好了好了,不愧是六胞胎啊~”
“什么啊!?”
轻松烦躁地拍着矮脚饭桌。
“冷、冷静一点,be cool吧轻松?这、这里究竟是哪里…”
“倒是你冷静一点吧臭松。还有,这个空间真的有够恶心。”
“明明是平时的起居室,但又不是平时的起居室——!!”
“好、好恐怖…!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混在五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中,叹了一口气。
“啊真的是——好吵啊。人越多越吵,一点区别都没有。”
“啊?”
“首先,这个声音并不是广播!其次,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就这么说吧。”
——停顿了一口气,声音的主人继续说。
“我是‘’神‘’。”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不光是自己,其他兄弟也露出了敌意。
“神…?”
“没错,我就是‘神’。也就是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这样啊,这里就是‘隔绝’空间。”
“答对了——!给一松记三分!”
“别开玩笑了,快解释!我们有一堆问题要问你!”
“既然把我们‘隔绝’了,那就说明你自己也有什么需要重来的吧!”
“我说,把小松哥哥支付的代价,还给他啊!!”
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轻松他们可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但是,“神”又叹了一口气,回答他们。
“代价是没法还回去的。如果还了,至今为止他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你们又要死亡轮回了。”
“就算这样,也没有关系!把大哥的代价还给他!我们一点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真是任意妄为啊。”
“任性的话小松也是一样的吧!我们不希望他变成那个样子!所以,把他还给我们…”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因为我们…”
“六个人才是完整的!”
面对五个人的异口同声,“神”沉默了。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虽然我很想这样说,但是,抱歉了……”
“为什么……!”
“你们已经知道这个循环是由一个机器引发的吧。”
“嗯,那个由大裤衩博士发明的机器吧。”
“没错,就是那个。这也是这台机器的一个特性,如果因为谁许愿然后成功改变了过去,那这份历史是不能被覆盖的。也就是说,‘改变’本身是不能被修改的。”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连同‘改变’也被一次次覆盖,那所有事物一切都无法再跳出循环。因此,我要说一个提案。”
轻松为了不听漏“神”所说的任何一个字而全神贯注。
“如果要改的话,不是改变过去,而是改变‘现在’的未来怎么样?”
“改变、未来?”
“没错。如果就这样正常生活的话,失去的东西当然是回不来的。所以,可以强行连接到一个能找回代价的未来,当然这一般是做不到的…所以…”
在短暂的停顿后,神继续说。
“就需要利用到这台机器的奖励系统。”
“奖励系统…”
“不是等价交换,而是通过支付更多的代价来获得以持有奖励的状态开局,这样的系统?”
“没错。到目前为止,小松先生通过支付代价来获得‘保持记忆’和‘死亡路线提示’这两个奖励。如果能获得‘把小松的身体机能恢复正常’这个奖励,然后拿着这个奖励回到你们原本的时间轴,这样的话小松的身体也应该会回归正常。”
“怎么、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你也觉得不可能吧?为了得到这个奖励,你们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
听到了有谁咽口水的声音。
“而且,要把小松在支付代价的状态下回避死亡结局,这个【结果】也消除掉的话,还需要【维持回避成功结局】这个奖励。”
“那份也需要吗。”
“没错啊,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小松所失去的味觉、疲劳感、痛觉、声音、感情,加上【回避成功】的代价,需要五人来分担。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轻松握紧拳头,低语。
“我也,做好觉悟了。”
“我也是,不可能只让哥哥们承担!”
“一帮垃圾们少点什么罢了,没什么大问题。”
“当然我也一样,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轻松之后,大家都这样回答。
“…这样啊,但是如果你们支付了代价,小松先生也绝对会像以前一样要求再来一次,和你们现在的心情相同。”
“这、这是…”
“所以,干脆改变代价的内容吧。”
“…诶?”
面对“神”突如其来的提案,五个人都目瞪口呆。
“这种事也、做得到吗?!”
“那你最开始就这么说不就好了!”
“鬼畜!!”
“啊——啊——我不管!…总之,你们要好好听着。”
大家七嘴八舌抱怨着,但是“神”那少许认真起来的语气也让轻松严肃起来,虽然还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代价,但是不可能在这里退缩。
“1、今后你们一辈子都无法独立
2、无论发生什么,都没办法离开彼此
3、六人中有一人死亡,就会连带全员死亡
4、不管是谁,恋爱都不会有结果
5、有关于这个回避挑战的一切都会被遗忘”
在说出了五个代价后,“神”忽然笑了出来。
“怎么样,是大打折扣的代价吧?”
“…真的,轻过头了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
“嗯…如果是一个人来支付的话,负担肯定就很大啊,但现在的话是强制包括小松在内六人一起支付,所以才会这样吧。而且,虽然看着很轻松其实也很重哦,特别是第三个。”
“确实,一人死亡就会全员出局啊。”
“更重要的是,你们也会忘记支付过这个代价。所以到死也不会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变成这样。”
“听你这么一说那还是有点心里发毛。”
“对吧?想法改变了吗?”
它小声窃笑着询问,轻松他们面面相觑,点头回应。
“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回答,“神”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那么,最后就做点有仪式感的事情吧。”
在一声清脆的响指声之后,大家的面前出现了各自的彩色卡片。
“只要翻开了这个,就是支付了代价。
那么——要翻开会改变未来的卡牌吗?”
五人重重地把手掌砸到卡牌上,大喊。
“那当然!!”
——《开始实行支付的代价》
在看到卡牌上写着的文字时,轻松他们的意识被深深的黑暗吞噬了。
SIDE:O
——啪
深夜里,松野家长男松野小松独自一人醒来。
在他茫然眨着眼睛时,脑中在想为什么会在这个点醒过来呢,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
他看了看自己周围,吓了一跳。居然,弟弟们全部抱着自己睡着了,而且穿的也不是睡衣,而是帽兜服。这是怎么回事?小松歪着脑袋。不过一想到也有可能是酒足饭饱之后在一片混乱中睡着了,也就停止了烦恼。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脑袋还不是很清醒。
小松再次环视了一圈抱着自己的弟弟,被紧紧包住的部分能感受到他们的体温,非常,非常温暖。
在感受到这份温度的同时,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咦……?哈?为什么,会哭…”
发出了声音之后,小松突然把手放在了喉咙上。为什么呢,突然之间,心脏跳得很快,扑通扑通,就很想叫他们的名字。眼泪失去了控制不断流出来,他用袖子不断擦拭着,可能是动作吵醒了他们,弟弟们一个接一个醒过来。
“嗯……真的是、什么啊、小松哥哥……”
“不要动啊…”
“嗯~~已经是早上了……?”
“嘿brother——怎么了?”
“嗯——嗯?咦,小松…哥哥?”
在小松正对面的椴松,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小松在哭。
“…哈、哈哈。你们早啊。”
小松那稀疏平常的声音明明已经听惯了,但不知为何还是深深落到了弟弟们的心中。在小松模糊了的视野中,弟弟们那可爱又可恨的脸庞也扭曲了。
“早上好,小松哥哥。”
五人异口同声地说完,一起流下了眼泪。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和平时毫无区别的对话,什么都没有改变,就仅仅是全员抱在一起为这无聊而幸福的日常大哭。
SIDE:???
“啊,果然只有这些是不够的啊。”
视野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噪音。总是在害怕、寂寞、不安,但是却无法依靠任何人,这样的自己似乎也到了和这个空间告别的时候。
只不过,没想到最后那五人竟然也能“隔绝”成功,果然是六胞胎神秘的联系吗。这究竟是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坏呢。他们今后的人生也会是这样的吧,不,不如说不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嗯,但是,我想这样应该就结束了。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不够的那份代价,原谅我吧。”
在逐渐崩塌的空间中,他一边敲打着操作面板,一边喃喃自语。
“不知道什么样的代价比较合适啊,我想想…【失去至今为止的所有记忆】、【对身为“○○○”这一存在不再执着】、【再也无法使用这台机器】这样怎么样呢?噢,似乎还能好好读取我的思考。博士虽然平时穿得很奇怪,但果然是个真正的天才啊。”
他呵呵笑着,按下了支付代价的执行按钮。
这时,一张红色的卡片落在了他的面前。
“好,那就结束了。”
充满气势地翻开了卡片。
——终于全部结束了。
在满满的充足感中,意识逐渐被黑暗吞没。
******
——咔嚓咔嚓……
“…咦?我、我在干什么来着?唔哇!这个破玩具是什么啊!”
——嘎查
“啊,啊——啊…好像已经不动了…糟了,可能会挨骂…!”
“喂——!小松——!你在干什么啊,我们要走了哦——!!”
“啊!等一下啊——!我要走在前面!!”
SIDE:O
今天也是闲得发慌。平淡无奇的日常,普通的每一天,只是躺平度过一整天。
找工作?不不,还不至于吧,没问题没问题。
“啊——今天也没什么要做的事!好闲!”
弟弟们纷纷把视线投向吵吵嚷嚷的小松。
“嘛,平平淡淡不也挺好的?”
看着他们这样笑着回答,小松用手指擦了擦鼻子。
“……也是啊!”
【松野小松能回避全家河豚中毒死吗】
Fin